少女望着那株蔫头耷脑的银珠,嘴角抽搐。
“你只种了一株花?”
“那怎么了,”方渡觉得她这个问题很怪,“种一株也是种,种一亩也是种,种的是一种心态。”
万亩良田,和眼前方寸,在方渡看来没有区别。
少女第一次听这种说法,很新鲜。
“你说你种了一百年……你就一直等这一株花开?”
“没错啊。”
“你不觉得无聊?”
“什么叫有聊,什么叫无聊。我每天能活着等待这株花开。活着,等待。我只知道这两件事就可以了。”
方渡是真的心态好,一百年让一件事还没疯,他也是修炼到一定的境界了。
少女是心思明净的人,三言两语,她也从方渡那里悟出了一些。
她念叨着方渡说过的话,细细咂摸,展颜笑了。
“人人都说你是疯子,我看是世人未曾懂你罢了。”
方渡用手指指腹搓掉陶罐上残留的泥土。
“我不需要世人懂我。你们的寿命大多百年辄止,好的坏的,到最后,无非一抔黄土。还不如我这花,朝朝暮暮伴我。”
少女品出一丝他的性格,这山中人不通世事,有一种未经染色的天然。
她笑笑。
“红尘也有红尘的悲欢。正因凡人寿命短暂,才有波澜壮阔,跌宕起伏。那是另一种人生了。如果你不愿身处其中,或许,可以去见证。”
“那你呢,”方渡突然问回少女,“你一袭华服,为何逃入这荒山?”
“我……”
少女面露迟疑,她微微闭了下眼睛,抬眸,又是明丽的神色。
她说:“明日我还会再来山中,先生可否留一杯茶给我?”
方渡回她。
山中粗茶,若是远客不嫌弃,可浅酌一杯。